在刚刚庆祝了欧洲建设的历史性成就——欧元顺利启动之后,欧盟内部就爆发了“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政治危机”:欧洲议会对以桑特为首的委员会进行了一次“不信任”表决。虽然委员会最终度过了这一难关,但高达42%的反对票给委员会带来了严重创伤。理清这一事件的来龙去脉,揭示这一事件的背景,对了解世纪之交的欧洲建设不无裨益之处。
1月6日,欧盟委员会主席桑特像往年一样,在主持今年首次委员会会议后来到新闻大厅,一方面向记者们表示新年的祝贺,同时介绍委员会今年的工作重点。同往年不同的是,参加桑特今年首次记者招待会的人特别多。可容纳300多人的新闻大厅座无虚席,过道上也挤满了各国的老记。几十台摄像机早早就把镜头对准了主席台。
桑特明白,老记们既不是来接受他的新年祝贺,也不是来听委员会的工作计划。他们关心的是即将开始的欧洲议会对委员会的弹劾案。
欧盟的记者招待会从来就是开场白短,回答问题时间长。那一天的提问集中于四五个平时不多见的记者,问题又都集中在桑特本人和其他几个委员夫人的身上。许多非成员国记者被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从政30多年的桑特不慌不忙,笑咪咪地一一作答,时而还借机幽默一把。有人问:“你夫人参与的一家卢森堡房地产公司是否把房子租给了欧盟机构?”桑特“如实交待”,说他总共有三处住房,一处是继承的遗产,现在由儿子居住;另一处是他同夫人的住宅,“那是一个很舒适的小别墅”;第三处是他和夫人一起出钱盖的,面对卢森堡老城,现在租给了法国的一家银行。他现在还欠银行大约1000万到1100万卢森堡法郎的贷款。有人追问他夫人的事,他说,“我和夫人根据结婚合同生活得很好”,但“我不知道她是否有双重生活”。
当有人问到利卡宁委员的夫人是不是有假公济私行为时,他说,“今天你们对委员们的夫人很感兴趣,不过我并不认识所有同事的夫人。”有人马上把利卡宁叫到了新闻大厅。这位主管预算和人事工作的芬兰委员很严肃地用英文发表了一个正式声明,意思是男女平等,他不能代表他夫人讲话,诸位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他夫人。接着他重复了两遍他夫人的电话号码。
一位资深的成员国记者对我说,这是多少年来桑特表现最为出色的一次记者招待会:处惊不乱,颇具风度。
但正是桑特在这次记者招待会上的讲话引起了许多欧洲议员的不满。因为桑特表示,“我没有任何理由对克勒松夫人的工作有效性表示怀疑”,“整个委员会是同克勒松夫人站在一起的”。而克勒松夫人正是舆论和议会攻击的主要目标。桑特还说,即使有半数议员投反对票,委员会也决不辞职。此时此刻,桑特的这番话被议会认为是一种挑战。
在桑特笑脸的背后,人们已经感觉到布鲁塞尔和斯特拉斯堡上空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此次欧盟危机,虽然从1月11日下午欧洲议会开始就不信任提案进行辩论到14日上午正式投票,总共也就三天时间,但事情的发展还是有一个颇为复杂的过程。只是最近一年来人们关注的焦点始终是欧元而忽视了欧盟两大机构的矛盾。另一方面,以民意代表自居的欧洲议员们整天在那里对欧盟乃至全世界的各种大大小小问题指手划脚,决议满天飞,没有引起人们多少重视。
首先揭露委员会管理混乱的是欧洲审计署。1996年,欧洲审计署的一份报告披露在援助地中海南部国家的项目中有违规现象,在旅游领域几个由欧盟出资一半多的项目帐目不清。为此,欧洲议会去年3月决定推迟审核通过委员会1996至1997年度的开支账目。委员会对此并没有在意,只是指示“反舞弊小组”进行调查。
去年夏天,委员会“反舞弊小组”在调查中发现,由“人道主义援助办公室”在1993—1994年签订的总额为60万欧元的4个关于在波黑和非洲进行人道主义援助合同有营私舞弊行为,为委员会提供咨询的卢森堡佩里公司涉嫌贪污。人道主义援助办公室一位名叫奥尼迪的官员因此被停职。委员会认为这是正常工作,不值得大惊小怪。
此时,从一家比利时小报开始,陆陆续续有一些媒体揭露委员会在项目资金管理上的各种违规现象和营私舞弊、重用亲信等腐败行为。传闻涉及到主管预算和人事工作的芬兰委员利卡宁、主管人道主义援助工作的意大利委员博尼诺的夫人、分管财务检查和反腐败事务的瑞典委员格拉丁的夫人、分管地区政策的德国委员武尔夫·马蒂斯的夫人、负责与中东欧国家和独联体各国关系的荷兰委员范登布鲁克等人所管的部门。但舆论的矛头所向主要还是负责教育和科研事务的法国委员克勒松夫人和分管与地中海、拉美国家关系的西班牙副主席马林。
媒体透露的这些消息零零碎碎,大都没有核实。但经互相转发,在短短几个月中就闹得满城风雨。已经习惯于被舆论批评的委员会对此还是无动于衷。
事情的转折点是去年12月9日,委员会财务检查处一位名叫范布特南的荷兰官员把他自己搜集整理的一份长达34页的文件交给了议会绿党党团主席阿尔沃特。12月14日他又带着文件会见了欧洲审计署署长。文件收集了包括旅游、人道主义援助办公室、共同研究中心、东欧核安全援助计划、委员会治安办公室等部门发生的腐败案件,指责委员会“管理混乱,对违法现象姑息迁就”。
委员会对此还是没有太重视。因为欧盟在资金管理上的违规现象不是什么新问题,而且违规的主要是各成员国。桑特就说,反腐败小组调查的950个案件中,涉及委员会的只是27起。但委员会不能容忍范布特南的行为,认为他作为财务检查处官员,有义务揭露违反财务纪律现象,但未经上级许可,无权把一些没有核实、有些还属机密的材料擅自透露出去。鉴于其所作所为已经妨碍了司法调查,去年12月16日委员会对其作出停止工作、工资减半的决定。委员会的这一决定马上引起一些议员的强烈不满。12月17日,欧洲议会便以“反腐败不力”为由,拒绝批准委员会1996至1997年度的开支报告。
桑特认为,在欧洲建设面对一系列重要课题,特别是在为今后5年的预算框架寻求解决方案的困难时期,委员会需要议会的信任。于是他给议长写了一封信,主动提出需要一次信任投票。与此同时,桑特还给欧洲审计署主席写信,认为他接见范布特南颇为不妥。审计署主席马上表示,审计署是独立的,桑特无权干预他的工作。专门报道欧盟事务的《欧洲通讯》主编认为,这是桑特犯的一个战术错误。议会人民党主席、比利时前首相马尔腾斯事后也说,没有批准开支报告只是对委员会的一个警告,并不意味着必然导致一次不信任表决,“委员会跌入了一个陷阱”。
此次议会和舆论的最主要矛头一直指向克勒松夫人。
今年65岁的克勒松夫人从1965年起参加密特朗的第一次总统竞选,1971年加入社会党。曾担任过欧洲议员和法国农业部长、外贸部长、欧洲事务部长。1991年5月出任法国总理,不到一年被贝雷戈瓦取代。1995年起担任欧盟委员会委员,分管教育、科研事务。她所管辖的部门总共有4300人,是各部门中人员最多的。
议会认为,克勒松夫人应该对1999年开始的为期4年的“达·芬奇职业培训计划”中的舞弊承担责任。该计划预算总额为6亿多欧元,由一家设在布鲁塞尔的“技术支持公司”承包。但该公司取得合同后,并没有进行什么实实在在的工作,而把项目资金都花在了个人或神秘的顾问身上。有消息说,该公司的头头是委员会一位高级官员的亲朋好友,月薪高达35万比郎,外加上一辆公务用车和丰厚的退休基金。其夫人一无大学文凭,二无实践经验,居然也当了公司办公室主任,月薪25万比郎。此外,有人还揭露克勒松夫人在1995年为一位牙医朋友谋得了一份欧盟访问学者的合同。
克勒松夫人否认“达·芬奇计划”有什么问题。她在议会开会前说,这是一场“使人厌恶和荒诞的政治运动”,她只是一个“受害者”,拒绝辞职。议会还对她坐着回答问题表示不满,认为她太过狂妄,无视议会。
另一个被攻击的对象是副主席马林。这位不到50岁的西班牙人1975年加入社会党,两年后成为该国最年轻的议员,1982-1985年出任负责与欧共体关系的国务秘书。西班牙加入欧共体后,他就到布鲁塞尔担任委员会副主席,时年36岁。14年来,马林一直稳稳地占据着委员会副主席的职位,成为所有委员中最年轻又资格最老的委员。
一些议员批评马林在主管人道主义援助事务时,对项目的管理“缺乏责任性”。由他主管的对地中海国家的援助项目,要么没有实行公开招标,要么在招标中做了手脚。据报道,委员会将向承办单位追回400万-1000万欧元的款项。马林在议会表示:“14年来,我做了许多好事,也犯了一些错误”,“但我无法接受包庇舞弊的指控”,“我不是一个不诚实的人”。
为了给即将到来的欧洲议会选举制造声势,部分议员本来就在寻找机会。于是,他们紧紧咬住这两位社会党议员不放,要求他们引咎辞职。
社会党团为了保护本党的委员,去年底率先提出对委员会进行一次信任投票,其本意是通过投票恢复对委员会的信任。其他党团立即指出这是一种假“弹劾”。“民族国家欧洲党团”伙同其他党团的一些议员趁机提出了一个真正的“不信任提案”,明确要求克勒松夫人和马林辞职。社会党发现自己已经弄巧成拙,便改变方案,表示如果其他党团要两位社会党委员辞职,它就提出让整个委员会辞职的提案。一次真正的“弹劾案”似已不可避免。
1月11日议会全会在斯特拉斯堡正式拉开帷幕。桑特首先发表演讲。桑特在讲话中列举了委员会4年来的主要工作成绩,承认工作中有许多失误,同时宣布了包括重新确定委员和各总司的分工、尽快制订委员会内部工作的3个行为准则、工作人员的任命和管理条例、加强反腐败斗争在内的8点“行政管理现代化和反腐败方针”。桑特表示,在反腐败政策上,“应该是零容忍”,“好还不够,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做到无可指责”。但桑特拒绝对过去的错误承担政治责任,也不接受否定委员会的整体工作。桑特的讲话并没有引起议员的积极反响,许多人认为他的讲话来得太晚了。
这时,桑特真正感到了危机。12日晚他在同几个主要党主席共进晚餐时走了一步险棋。他威胁说,如果议会坚持要克勒松夫人和马林辞职,他就首先辞职。桑特以攻为守,把议会逼到了墙角。
13日,议会各党团进行了紧张的协调。此时,102名人民党议员(主要是比利时、葡萄牙、爱尔兰、意大利、卢森堡、瑞典和希腊的人民党议员)表示支持委员会。
14日,议会首先对部分基民党和自由党、绿党要求克勒松夫人辞职提案进行表决,357票反对,165票赞成,13票弃权;接着对要求马林辞职的提案进行投票,364票反对,155票赞成。
社会党在最后一刻撤消要整个委员会辞职的提案后提出了一个新提案,建议成立一个独立的专家小组对委员会的运行进行监督,要求委员会在3月15日前拿出改革管理的详细计划。表决结果,以319票赞成,157票反对获得通过。
议会的这一表决结果是在预料之中的。首先,各国政府不希望委员会垮台,因为“弹劾”一旦通过就提出两大难题:要克勒松夫人和马林辞职,但法律规定只有委员会集体辞职;克勒松夫人和马林属于欧盟两个重要的成员国法国和西班牙。其次,委员会一旦被迫辞职,欧洲建设将会出现“权力真空”对欧洲建设就要遭受重大损失,甚至带来“灾难性”后果。今年上半年欧盟轮值主席、德国总理施罗德11日上午在会见桑特后表示,“要向前看,而不要把精力集中在过去。欧洲的前景应该战胜相互之间的误会”。他明确表示,波恩需要“一个稳定而有行动能力的委员会的支持”。
曾经担任卢森堡首相的桑特,1937年出生,当过卢森堡上诉法院的律师,26岁进入劳工和社会安全部长办公室工作,35岁出任社会事务国务秘书,1975—1979年当选为欧洲议员,1984年出任卢森堡首相,1985—1991年担任欧洲委员会执行主席。1995年,英国以比利时首相德阿纳的欧洲联邦思想太浓而行使否决权后,被视为是温和基社党人的桑特被推出担任欧盟委员会主席。
桑特从其前任德洛尔接过布鲁塞尔办公室的钥匙时,欧洲内部大市场已经实现,马约正要修改,欧洲建设面临的重大课题是启动欧元,欧盟的工作范围越来越广。
法国社会党人德洛尔是一位欧洲有影响的政治家,也是一位调解斡旋的高手。他在担任委员会主席的10年中,实现了内部大市场,诞生了欧盟,规划了单一货币的蓝图,欧洲建设取得了长足的进展。但在其任期的后期,由于各国主权越来越向欧盟转移,“布鲁塞尔的官僚主义”已开始成为许多媒体的热门话题。
桑特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开始他在委员会的领导工作的。4年来,在他的领导下,委员会为保证欧元顺利启动,为准备历史上规模最大、难度最大的扩大、为寻求解决失业方案,为改革共同农业政策、结构基金政策、内部机构特别是安排新的预算框架,做了大量的工作。欧洲建设取得的进展是有目共睹的。
但舆论普遍认为,桑特是一个“平淡无奇,没有生气、没有特色的人”,说他不是一个“强而有力的主席”,而只是一个“务实的管理人才”。
在此次政治风波中,作为主席,桑特首当其冲。他再三强调要从整体上评价委员会工作,同时竭力保护他的同事克勒松夫人和马林。
实际上,最近一段时期,对桑特本人的传闻也不少,而且主要来自比利时报纸。有人说,比利时是想借此报当年德阿纳被否决的一箭之仇。也有人说,要说腐败,欧盟最严重的腐败要数房地产,而在房地产中得到最大好处的就是作为欧洲首都的布鲁塞尔。攻击桑特及其委员会,背后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掩盖更大的腐败。至于这些说法是否站得住脚,短期内是无法证实的。
对桑特的不利传闻除其夫人是否在同欧盟有关的房地产中获取好处外,主要是说桑特可能要到一家想获得欧盟资助的公司去任职。传闻说,一家爱尔兰公司准备进入诱人的北海拆除石油钻井平台的市场。据预测,今后15-20年北海有450个平台要拆,每一台要花数十亿比利时法郎。全世界共有4000个平台要拆。比利时《晚报》记者在进行调查时发现桑特及其子帕特利克的名字列在公司的一份文件中。文件建议桑特当董事长,帕特利克当法律顾问。而这家公司正在设法得到欧盟的资助。
对此,桑特只是说,他对这家公司一无所知。
欧洲议会同委员会的这场冲突尽管来得有点突然,但只要仔细分析就可以发现这场风波是迟早要来的。
一、本届委员会先天不足
议会同桑特关系本来就不融洽。当初在选择接班人时,在德阿纳被梅杰否决后,只是在德国总理科尔、西班牙首相冈萨雷斯和意大利总理贝鲁斯科尼的强大压力下才勉强接受桑特的。许多人认为,就像当年卢森堡人科恩当委员会主席时欧共体经历了几年的“平庸时期”一样,由另一个来自欧盟最小成员国的人主持的委员会,只能“是一个技术办公室”。当时,比利时自由党议员高尔说,欧洲建设“与其今后5年陷入泥塘,不如花二三个月时间来物色一个最好的(主席)候选人”。法国社会党议员、前总理罗卡尔拐弯抹角地说,“欧洲的马达需要一只老虎”。实际上,当时议会在听取各委员的任职报告后就对其中5人表示不满,并考虑要不要进行不信任投票问题。从这一角度看,本届委员会似乎先天不足。
二、委员会在管理上确实存在一些问题
桑特本人公开承认这一点,委员会内部正在进行改革也间接证实了这一点。随着欧洲建设的深入,近10年来,委员会工作范围越来越广,任务越来越重,但“人员发展没有跟上”,特别是缺乏对项目和资金管理的经验。面对许多需要直接管理的项目,委员会不得不把部分工作承包给外部公司。目前涉嫌腐败的主要就集中在这些外部公司身上。一位欧盟问题专家说,“欧盟这架机器变得太沉重了。底盘越来越重,但马达没换”。其根本原因就是许多成员国出于维护主权考虑,不希望委员会过于强大,相反宁可要“一个薄弱、顺从的委员会”。近几年来,委员会只是等待首脑会分配任务的被动现象已越来越明显。
三、议会要为竞选造势
为什么这场风波不早不晚,偏偏发生在欧洲议会即将选举之前?一些资深的欧盟事务记者一针见血地说,大多数欧洲公民并不知道有个欧洲议会,更不知道议长是谁。他们对即将到来的选举也缺乏兴趣。出于竞选的需要,即使没有腐败问题,有人也会挑起别的什么问题。德洛尔也提出这样的问题:“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离选举还有半年?”社会党团主席还批评一些议员有竞选动机。总之,在大选之前,议会要通过一定方式显示其力量,表示它代表选民对委员会行使了监督权。从这一角度看,议会通过几天的折腾,制造了舆论,吸引了公众的注意,为选举造了声势,已经达到了目的。
四、议会政治力量失去平衡
长期以来,社会党和人民党是欧洲政治的两大主流。自科尔下台后,以社会党为代表的左派在欧洲政治生活中占据了绝对优势。过去,议会对任何重要问题,总是社会党和人民党事先达成妥协,而这一次党团内部特别是人民党内部发生严重分裂。人民党内反对和支持“弹劾”的差不多一半对一半(70/91)。这在历史上是没有过的。人民党分裂的主要原因是近几年人民党构成发生了变化。由于左派力量的上升,作为右派的人民党在议会的人数也越来越少。为保持党团力量,近几年吸收了英国的保守党。而现已沦为反对党的英国保守党在欧洲建设的根本立场上,同由舒曼、阿登纳、科尔等人民党元老相距甚远。所以,这一次,英国保守党议员除一人外,都要求弹劾委员会是不奇怪的。从国家角度看,要求弹劾的主要是德国议员,93人中87人投了赞成票,反对弹劾的主要是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欧洲议会议长承认,这种议员投票意向同本国政府立场不一,一个党团内各投各的票现象“将是欧盟不稳定的根源”。
五、舆论扮演了重要角色
在议会同委员会的这场冲突中,舆论自始至终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有关委员会的种种腐败行为大都是由报纸捅出来的,尽管许多还只是传闻,并没有得到核实。这一次德国议员同政府的意愿不同,基本上都投票赞成弹劾,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舆论的影响。刚刚在大选中失败,失去了执政党地位的基民党议员要和施罗德唱反调并不奇怪,问题是社民党议员也同政府立场不一。一位欧洲问题专家认为,这主要同德国媒体有关。欧盟正在讨论今后5年的预算安排,德国提出要减少分摊额。德国媒体抓住这一时机,反复说:“德国公民在为大家出钱,欧洲的负担都压在了他们身上;而这些钱却被不负责任的欧洲官僚主义浪费或舞弊了。应该为此而进行斗争”。在议会选举即将来临之际,德国议员为争取舆论和选民支持,选择了弹劾。
对欧洲议会的这次表决结果,舆论是见智见仁的。
《自由比利时报》说,议会”没有让桑特站着死,而是让他跪着生”。议会自由党主席宣称,“委员会已经死亡”。欧洲议会议长说,这次表决说明“议会不是纸老虎,它是要咬人的”。
比利时前外长廷德曼斯认为,这是议会的失败,会议决定成立独立专家小组监督委员会的运行,说明监督权从议会手里转移。他问道:“难道议会就只是一个清谈馆吗?”
比利时布鲁塞尔自由大学欧洲研究所政治家教授帕斯卡尔认为是两败俱伤,既削弱了委员会,也损害了议会,最终损害了欧洲建设。《欧洲通讯》主编认为,唯一胜利的是那些反对欧洲建设的人。
德国外长费舍尔说,欧洲议会完成了作为民主监督的任务,表决结果“保证了在谈判对欧洲前途有决定性意义的2000年日程的最后阶段,主席国德国将能同一个有行动能力的委员会一起工作”。
不管怎么说,桑特连任主席是不可能了。他本人认为科尔最有资格担任当年梅杰认为的这一“世界上最重要的职务”。现在舆论提到的可能人选还有北约秘书长索拉纳、意大利前总理普罗蒂尼。从欧盟历史看,委员会主席一般由大小国轮流,两党(社会党和人民党)轮流。根据这一惯例,接替桑特的应该是一位大国的社会党人。